联想最早的时候是做汉字系统的,叫联想汉卡,如果当时我们就认定这一条路,低头拉车不去抬头看路,想方设法让汉卡体积更小、成本更低、做得更好,最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?由于电脑本身的发展,它的CPU运转速度不断提高、存储器的成本越来越低,发展到后来就足以把汉字系统做进去了,那时候我们要是还在做汉卡,就是死路一条。幸好,我们在做汉卡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电脑未来很有发展,所以就开始卖电脑。在卖电脑的过程中,又找到了新的方向,就去做电脑。
所以,环境变化了,新的趋势在涌动,你要是还执迷不悟,肯定是行不通的。方向要是没弄对,光努力是不行的。你得想清楚了再干,想好了再说。没把前面的东西想好,投钱下去就是打水漂。
要看清方向,就要登高望远。第一你要站得高,站在高处看风景;还要看得远,远一些才能看到发展的态势,才能从中捕捉到趋势的变化。就像1978年,我在《人民日报》上看到一条写怎么养牛的新闻,当时非常激动。我想,报纸怎么登这个事,不是一直讲阶级斗争吗?那时候就意识到以后真的会有变化了。这就是趋势。
我有个同学,他的女儿刚上小学就被体校看中去练游泳了,那个年代被体校看中很不容易,是种荣誉。每年孩子都要经历一次选拔,每一次成功入选后,我的同学都要向大伙炫耀一次,大伙都替他高兴。这样一直到了四年级,他就说了,如果这次还被选中的话,就要每天补贴一个鸡蛋了,还会补点粮票,那时候物质很匮乏,我们都很羡慕。后来这个小姑娘进入了北京游泳队,但她成绩上不去,当教练的能力也没有,最后就被淘汰了,一事无成。按理说,她的父母都是工程技术人员,受教育程度很高,她在其他方面的资质也应该不错,但最后怎么是这个结果呢?就是他的父母被这个选拔的过程给牵着跑了,一次次通过选拔、拿到补贴的鸡蛋、沉醉在大伙的夸奖声中,就糊里糊涂把这条路当成唯一的路了。
如果我那个同学一开始就想清楚,女儿长大了要嫁个好人家,婚姻要美满;工作要适合她的性情,工资不要太少;精神生活要丰富,要有业余爱好,等等,然后把不符合这些的东西都帮她去掉,他们就不会稀里糊涂地沉迷在一次次选拔的成功中,而迷失了对于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成长方向。
办企业也是一样,有时我们也会被过程所牵制。比如1993年、 1994年的时候,全国房地产热,北京中关村的很多家企业都加入了房地产行业。我们也召开过两次会,一次是烟台开发区、一次是福州方面,都要和我们联合起来投资地产。但会后我把这件事冷静思考了一下。我们到底图什么?想要干什么?难道我们把地买了,就把电脑做出来了?就达到我们的预期目标了吗?还是增加了我们的风险?想明白了,我就决定,咱们还是专心致志做我们自己的事吧。就像波音公司总裁曾说过的,“做我们做得最好的”。不能陷在过程当中,而要跳出来。比如看油画的时候,退到远一些的距离,才能看明白。离得很近,黑和白是什么意思都分不清。退得远点,就能明白黑是为了衬托白,才能知道整幅画的意思,目的性就会很清楚。打这个比喻是为了时时提醒自己要明白方向,不至于做着做着就糊涂了。
长远来说,方向比执行重要,但在中短期战略目标中,执行就可能比方向还要重要。执行有些像拨电话号码。拨不通电话有两种可能,一种是线路忙,另一种就是号码不对。如果认准电话号码是对的,就要不停地拨。要是遇到后一种,就要校对号码,否则永远拨不通。
2001年,朱力南领导风险投资的时候,连续三个投资全是失败的。那时候他们给一家企业投资了800多万美元,失败后,大家都很心疼。朱力南说了,这些钱都是我们卖电脑那块业务一分钱一分钱赚来的。带着这个沉重的想法,手哆嗦,之后就不敢投了。所以我就提出 “复盘”,把我们投资的方法、失败的原因重新一一进行研究。我带着他们反复 “复盘”,后来明晰了方向,接着再做,就做得比较好了。